編前語:貴州省石阡縣有著厚重的文化底蘊,古往今來,孕育了一輩輩作家詩人。近年來,一批石阡籍作家和石阡本土作家的作品走出山外、面向全國,不斷從高原向高峰攀登。為了記錄當代石阡作家創作歷程、展示石阡作家創作成果,更好地謳歌新時代、續寫新華章,特開設“石阡作家訪談”專欄。
訪談記者:馬曉鳴(中國作家協會會員、石阡縣融媒體中心總編輯)
作家簡介
馮銘,筆名金斧子。貴州石阡人,仡佬族,出生于1965年。貴州省作家協會會員。先后在《中國作家》《奔流》《當代人》《小品文選刊》等刊物發表作品。小說《扶貧紀事》選入吉首大學預科語文教材。
童年像一件懷舊散文
馮銘小時候經常跑到龍川河邊去尋覓樂子。他一進河灘,心便奔放,撒腿就瘋跑,累了就匍匐在卵石上數行人,實在乏味了,就到水邊撿幾塊石頭打水漂;或者坐在河邊看篷船上的老頭煮飯;或者坐在河邊看下游走上來的鹽船;或者走上渡船去為村人撐一回船。有時,他又跑去船家的棚子里烤火,看船家在火坑里燉茶;有時,他又跑去油坊里看師傅們打榨,聽師傅們吼號子。他童年的經歷,更像一件懷舊的散文。
他讀初中時理科好,語文弱,怕寫作文。那時候中考實行中專和高中分開考,考中專時他報了師范,考完感覺不錯,考高中時作文就沒寫。沒寫的理由也很簡單,就是不喜歡寫作文,也怕寫作文。這事讓班主任知曉后,就狠批了他一頓。
讀師范期間,他遇到了一位他人生中的好老師——楊政。楊政老師教語文很投入,也很認真,至今還記得他對《荷塘月色》的講解。有學生在他的課上悄悄讀詩歌,被他發現,他就很嚴肅的批評了這個學生。然后馮銘就與這個學生有了往來,有了親密接觸,他就是愛好詩歌也寫詩歌的謝文江同學。從那時開始,馮銘對文學才有了認知,并產生了興趣,這個讀初中時怕寫作文的人,居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,踏上了喜歡文學的這條“賊船”。
參加工作后因為從事的工作是“傳道授業解惑”的教師,他感到自己所學有限,潛意識里就有一種知識匱乏的危機感,而恰恰寫作可以消除和彌補,同時還有一種可能成為一名作家,就更加了堅定了寫下去的信心和勇氣。
開啟“白天閱讀、夜晚寫作”模式
沉默是馮銘創作的動力。他在年少時不善表達,參加工作后又不太喜歡與他人玩,他覺得創作可以提升自己的人格魅力,可以提升自己的表達能力。
在鄉鎮學校的木屋里,他常常挑燈夜讀,冥思苦想,有感而發,他喜歡寫日記,喜歡記錄點滴,更喜歡錘煉自己的文字。同事中有贊賞也有非議,他既不躲躲藏藏,也不大大方方,不躲藏,是因心中對寫作價值取向的明晰——豐富提升自己。不大方,是自我清楚尚有種種不足。
上世紀八十年代,在石阡能買到、讀到的文學書籍有限,他就去書店通過預訂,或通過別的方式購到了莫里亞克、茨威格、契訶夫、莫泊桑、賈平凹、阿城等人的著作。
他最初是將讀師范的生活補助拿來買書,參加工作后就擠工資來買書。在書店他結識了一起買書的胡安智、陳啟林、楊再龍等人。那時候,石阡也有一批文學愛好者,大家有時亦會坐在一起喝酒聊天,談作家的作品,談作家的生活。
后來,他進入了白天閱讀,夜晚寫作的模式。他喜歡清靜寫作,尤其在凌晨以后,是他寫作的最佳時段。他常常要先備好濃茶和香煙,有時進不了狀態就修改作品進入,有時為一兩個句子要抽掉幾支香煙,有時狀態來了就舍不得停下,一直要寫到凌晨兩三點鐘。
無休止地寫下去
馮銘現供職于石阡縣教育局,如今接近退休年紀了。他認為,寫作是為了更好地工作,工作是為了更好地生活,生活是為了更好地寫作(他把寫作視為是提升自己)。所以他把工作放在了第一位,把生活放在了第二位,把寫作放在了第三位。
這些年,他左手散文,右手小說,對于這兩個文體,他覺得“散文就更像是請一個人喝一杯綠茶,小說就更像是請幾個人喝一瓶烈酒”。對這兩種文體思維的沖突他有兩方面感悟,一個是文字的表達方面,一個是文章的結構方面。在文字表達方面,小說要達的是外在嚴密,散文要具的是內在緊湊。在文章結構方面,小說要備的是情節合理,散文要達的是表述合情。這兩個思維沖突困擾了他好幾年,尤其記人的散文易寫成小說,而情節單一的小說又易寫成散文。
2012年,他創作的小說《扶貧紀事》被吉首大學選入預科語文教材?!斗鲐毤o事》的主要內容寫的是機關干部駐村扶貧,先是幫扶干部買磨坊送貧困戶冬茍,接著為幫扶村籌措資金通電,從而與村民結下深厚情誼的故事。小說幾經修改后,他將其放在“天涯社區”網上征求意見,結果就被吉首大學的教材編輯老師看中選用。
他把筆名取為金斧子,意在提醒鞭策自己。斧子即斧頭,斧頭乃農人劈柴、木匠修料之工具,他認為作文者亦是匠人,無用之句段,無用之字詞,便如被劈去的木屑。金則代指鋼,又“真金不怕火煉”。
白發爬上了他的頭頂。這些年他創作的小說、散文不少,但他很少投稿,也沒想過出版專著。他認為人的認知在變,經驗在變,價值取舍也會隨之而變,所以,他說他最滿意的是下一篇。盡可能把信心和美好留給明天,讓其成為精神支柱。
文學給他帶來的改變,明顯的有感覺充實,有寫作自信,有明辨是非的經驗與能力。只要身體允許,他表示會繼續寫,無休止地寫下去。
故土是一生扯不斷的繩
羅家寨是石阡縣湯山街道的一個小地名,原名北塔公社新鮮大隊,就是現在的平陽社區。馮銘的老家如今成為石阡縣規模最大、人口最多的易地扶貧搬遷安置點,羅家寨已今非昔比了。
圖為湯山街道平陽社區
他在散文《渡船》中這樣寫老家:恰恰對岸又來了行人,而渡船正好又泊在了河的這一面,先是一個,接著又是一個,他們都在碼頭上等待,抑或扯了嗓門兒叫了兩聲……唉,我們的那艘渡船喲?
他偶爾以散文的方式呈現故土,字里行間其影子居多,極少用實際地名。
作為一名一直在文學創作現場的作家,他認為這幾年就是石阡文學的黃金時代。這幾年有一個優勢,在縣文聯前幾任領導及當下領導與縣作協的共同努力下,不斷為石阡作者鋪設道路和創作平臺,以致整體水平都有了提高。但是,石阡作家還需要勤奮,還需要努力。對年輕作者要逼著寫。他自己的許多作品都是逼出來的。人都有惰性。不逼,則視為可有可無,加之工作與生活的壓力,很可能就拿不出作品。而作家沒有作品,便什么家都不是。
石阡歷史悠久,人杰地靈,如何用文學作品了解石阡、書寫家鄉、宣傳石阡?他建議以文聯或作協牽頭,列出有底蘊的村子,然后每位作者對應實施包村包作品挖掘。用手中的筆描摹石阡的風俗和風貌,展現石阡秀美的山水和獨特的鄉土人情。
石阡,是他寫作的根。也是他一生扯不斷、走不出的溫柔鄉。
編輯:向娟